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优绩主义下,我们如何挣脱阶层固化的精密陷阱?

2025-04-18来源:钛媒体APP编辑:瑞雪

近年来,美国顶尖学府如哈佛、耶鲁和普林斯顿等校园内,正悄然上演着一场阶层变化的剧幕。数据显示,来自全美收入前1%家庭的“超级精英”子女,其数量已超越了来自后50%家庭学生的总和。这一趋势无疑是对优绩主义(Meritocracy)理念的严峻挑战,该理念曾以“能力至上”为旗号,誓言打破贵族世袭,为所有人搭建公平的竞技舞台。

然而,半个世纪过去,优绩主义的社会实验似乎并未能如愿以偿地带来平等,反而加剧了阶层的固化。耶鲁大学法学教授丹尼尔·马科维茨(Daniel Markovits)在其著作《精英陷阱》中深刻剖析了这一现象。他指出,优绩主义最初是一场进步运动,旨在推翻旧贵族“血脉论英雄”的垄断,以考试分数和职业成就作为社会流动的新标尺。那时的精英阶层凭借能力与勤奋脱颖而出,完美契合了“公平竞争”的叙事。

然而,当这一代精英成为父母后,他们开始以惊人的资源投入子女的教育,从私立中小学的高额学费,到量身定制的SAT辅导、科研项目与全球游学,无所不包。马科维茨指出,如今在常春藤盟校的新生中,通过SAT考试达到名校录取线的寒门学子,数量远不及精英阶层的子女。

更为讽刺的是,在这场竞争中获胜的“赢家”们,同样陷入了困境。优绩主义将社会地位与个人价值紧密相连,迫使精英们以超负荷的工作来维持其优越感。年薪数百万美元的投行高管愿意为了额外的收入牺牲全部生活,斯坦福毕业生在硅谷昼夜编程,只为证明自己配得上“天才”的标签。这种自我剥削的背后,是优绩主义对自我价值的扭曲,当工作成为衡量尊严的唯一标准时,休息与热爱都被视为“懒惰”的代名词。

马科维茨认为,优绩主义已演变为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,通过教育筛选、职场竞争与文化驯化,将所有人卷入了一场没有出口的无限游戏。他警告说,系统远比个人强大,若要打破这一循环,或许需要一场颠覆性的重构,从常春藤盟校的大规模扩招,到彻底反思以分数为中心的选拔逻辑;从剥离“工作至上”的价值观,到重建社会对多元价值的尊重。

在与Edu指南的对话中,马科维茨进一步阐述了这一观点。他指出,优绩主义最初确实推动了机会平等,但如今却成为了机会平等的障碍,因为在新一轮的竞争中,对教育进行巨大投资成为了孩子成功的唯一途径,而这只有富有的父母才能负担得起。

他提到,在美国的公立学校中,每年为每个孩子的教育投入约为1万至1.5万美元,而最精英的私立学校则可能高达6万至7万美元。这些私立学校中,80%的孩子来自收入前5%的家庭。这些最富有的孩子,在学业上投入最多,因此当他们申请大学时,拥有最好的考试成绩和水平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
马科维茨还指出,招生录取的过程实际上也偏向于富裕家庭的学生。系统根据学生和申请者的考试成绩和成绩进行评估,而要想得到好的考试成绩,需要的是富有、受过良好教育的父母。因此,对财富的偏向贯穿于优绩主义之中。

对于如何帮助不那么富裕家庭的孩子进入顶尖大学,马科维茨提出了两个建议。一是不那么激进的做法,即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,试图从精英阶层之外发掘有才华的孩子,不仅看考试成绩,还要了解孩子得到了多少帮助,克服了多少障碍。二是更激进的做法,即精英大学和学校需要招收更多的学生,变得不那么精英化,从而创造更多的机会供精英以外的人进入。

马科维茨还强调,优绩主义不仅在经济上伤害了普通人,不让他们获得好工作和高工资,还在道德上侮辱了他们,认为他们没有取得成功的原因是不够聪明、不够努力或不够道德高尚。这导致人们在个人层面失败时,会责怪自己而不是整个系统。

最后,马科维茨指出,即使是精英本身也陷入了困局。他们愿意如此努力工作,是因为想要获得尊重和自尊。然而这种过度工作却让他们筋疲力尽,甚至变形,因为他们致力于从事可能并不认为重要的工作,只是为了服务于别人的价值观而不是自己的价值观。这是一种自我异化和不快乐的生活形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