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| 新识研究所，作者 | 范文斐，杨启隆，编辑 | 钟响
这一秒是埃及舞娘，下一秒换装成魔法少女，再一眨眼又成了国风美人。
在“咖啡甜心”的抖音直播间里，你得打起十二分精神，稍不留神以为自己误入另一个美女热舞直播间。
划到另一个直播间，“云爸爸”里站着一排大爷整齐穿着polo衫或是立领保暖棉服，有些僵硬地手舞足蹈，然后用诙谐的表情掩饰自己的笨拙。反观“阿姨女团”里四五十岁的大妈们，虽然皮肤黝黑眼间细纹密布，但跳起插秧舞、抓钱舞、机车舞却不马虎，可以看出几分年轻时的风采。
现在抖音团播直播间，可以说是“五行八作”大杂烩。不管什么画风的直播间都有人捧场，美女拼盘or抽象整活，抖音团播怎么就让人停不下来了？
越来越卷的团播，男女老少齐整活
作为抖音娱播的一大主要板块，团播这一直播形式并非近年来崛起，而是早在秀场直播兴起之后就已经存在，只不过当时的形式是几个主播在一起唱歌跳舞，并没有太多花样。
后面优化成“送出“小心心”“玫瑰花”“人气票”这样的一分钱抖音小礼物，就能让直播间中好看的小姐姐为你花20秒跳上一段舞蹈，对于观众来说，极大地降低了参与其中的门槛。
在对“平民”友好之外，这种按礼物个数计算表演时长的机制也满足了某些观众的猎奇感，驻扎下来的“大哥”，往往会为自己喜欢的小姐姐狂刷礼物，让她不停地表演，连续表现几十分钟甚至几个小时，直到大汗淋漓跳不动为止。毕竟，谁又不喜欢只需几十元、几百元，就能做这些小姐姐们“赛博”老板的感觉呢？
而随着团播直播间数量的激增，红利期几乎在很短的时间中戛然结束，但随之而来的，是行业“内卷”之下更多风格、更多场景、更多新活的版本。
其中，最主要的推手还是专业孵化机构的深度介入。
如果说之前的团播，都是以有意向和有才艺的小姐姐为主体组建的“游击队”的话，那么当前还在火的团播直播间，几乎全都离不开强大公会的助力。
具体来说，公会负责了团播成员中几乎所有的其他工作，稍大一些的公会甚至会包下办公楼的一个大平层。主播的妆容、造型、服装、舞蹈设计、个人账号运营，都有专门的负责人来处理，甚至团播成员的衣食住行，也可以被安排在一栋综合楼中。
而这样的公会，同时会运营几十到上百个的直播间。以的“帅库网络”为例，旗下的团播直播间都以前缀SK某某路加数字命名，而这样的直播间，在全抖音有几十个，基本已经跑通了专业化、流水化的飞轮。
既然有了公会这种专业机构，那么对于团播成员的要求也自然而然地高了起来。过去的团播对于颜值、舞蹈水平、表演能力的要求其实没有很高。但现在哪怕不当“团柱子”，只是做其中的一片绿叶，也要经过重重筛选。
为了吸引更多的观众，服化道也随之更新。什么国风、二次元的装扮只能算是日常。就连王者荣耀、和平精英这种游戏角色，也被搬上了直播间。舞台方面，过去通过后期软件更改背景的方式，也在一些直播间中被搭建实景所取代，什么龙门客栈、未来世界这样的场景，在团播直播间中并不罕见。
而在花大力气搭建实景的“实干派”外，“技术流”也有自己的一碗饭吃，通过特效运镜进行场景和服装的切换，有时候在一曲BGM的时间中，主播们会换好多套不同的服装、去到好多个不同的地方，路过的观众也会忍不住点进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实现的。
也就在“女团”们内卷的同时，各式各样的其他团播也如春笋般出现。
在男团中，有像女团一样主攻舞蹈但方向是街舞的俊美男团，也有主打展示肌肉，送礼物不跳舞而是做引体向上和俯卧撑的运动男团，还有成熟大叔们的“中年妇女”捕获器男团。
而在男女区分之外，还有老幼之别，甚至头发花白的爷爷辈的团播也并不鲜见。
可以说，为了博取流量，只有我们想不到，没有团播播不了。
SNH48成员都下场，团播的红利还能吃多久？
团播在这一年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，一方面是直播热度与粉丝经济的有机融合，强互动形式的内容革新，为直播平台带来全新的观看和互动体验。
像前SNH48成员李慧加入抖音团播组织“千金府”后，成为新成员“星星”，迅速跃居热门成员，成功拿下团队成员PK第五冠，完成了爱豆向主播的华丽转身。
而公司为了进一步挖掘主播的价值，会定期按照正规的舞台公演流程举办公会赛，将近几十个主播分成几个团在直播间轮流进行舞蹈PK，评判标准以打赏金额为主。团体PK完，再抉择出团体内的个人第一名，根据民意选出来的“明星”主播，顺理成章地成为公司的重点培养对象。
SK女团的当家主播萱萱在某次公会赛中拿下第一名，其榜一大哥为其刷了903个嘉年华，总价值约350万元。虽然数字的真实性尚待查证，但其吸金能力可见一斑。
不过，这种MCN的当家主播都是踩着无数同行的“尸骨”，从中杀出重围。
“你从进团就得不停地试自己的风格和妆容，然后每天练舞超过10小时等开播，如果分团后头三天打PK能赚钱就留下，签3-5年无条件续约的合同，不行就一直换团。今年入行的人基本都要在各个团里熬，每天休息时间不超过6小时，而且没上播的时候是没有补贴或保底的，都不用公会故意压榨，身体或钱包坚持不住的人会自行离职”，从团播离职的李清安，就亲身体会了行业的“明规则”。
另一方面，随着团播市场的不断扩大，各大直播公会正积极寻求差异化策略。
常见的是根据不同的主题来打造直播间，比如萌妹团、二次元以及民族古风等，以此吸引具有特定兴趣的观众群体。在内容和形式上，这些公会也在不断创新尝试，比如加入精心设计的故事剧本、互动小游戏、以及主播之间的对抗赛等元素，增强直播节目的娱乐性和互动性，从而提高观众的参与度与满意度。
团播经纪人娜娜告诉新识研究所，现在一场团播需要的人员配置不亚于小型剧场演出。
开播前，编导要拿脚本跟摄影师策划相关宣传视频，造型师需要确定服饰妆容，舞蹈老师则会与主播进行直播彩排；直播过程中，运镜师、灯光师要找好点位提升节目效果，运营则需要观测直播数据和可能出现的问题，并及时进行调整，下播后，账号运营还要进行复盘，一场团播需要上10人的配合。
内容迎来质的飞跃同时，成本自然也水涨船高。
“去年一个直播间的成本可能是10万到15万，后面引入各种专业设备大概要花60万，今年下半年大家都开发出了变装和特效的技术，需要冰屏、异形LED屏实现，用户互动体验感更强，一个成熟直播间成本早已突破百万。”娜娜指出如今行业在向正规、标准化发展。
“团播主要是公会赚钱，一般出镜的主播提成在15%-25%，主持人5-10个点，运营提一个点，薪资成本在30%以下，如果一个团月音浪能拿400万，扣完平台分成净利能有10万，后面就是不断复制成功经验做直播间了，现在做个播赚不到钱的都转来做团播公会了。”
而且抖音快手现在也在大力扶持团播，几乎每家公会都有对接抖音、快手官方的运营，新规则发布后，官方将通过视频会议和文档的形式，向各公会的运营团队进行详细讲解。如未成年人保护、体力体罚内容、博眼球玩法等违规点都是平台治理的关注重心。
目前帅库网络旗下的sk女团已经是女团模式的天花板，分账号成员持续在周赛、月赛以及公会赛角逐直播C位，并享受线下大屏投放、线下公演粉丝会等丰厚奖励，提升粉丝的参与度。
而像无忧传媒和OST传媒，这两家曾向选秀节目输送大量练习生的机构，则以偶像选秀为主，实现了公司体系内的选拔与培养。无忧传媒推出的“AIM”银河少女团，其成员均来自练习生体系，并参照正统男女团的配置，设立了队长、vocal、领舞、能量担当等职位，让不少下岗“内娱偶像”在直播间再发光发热。
新识研究所调查发现，目前市场内有名有姓的团播公会大约有500多个，其中单是坐标杭州的公会有近200家，其余公会大多分布在上海、重庆、长沙等地。
不过团播仍没有脱离过去秀场直播、公会PK直播等娱乐直播的本质，仍然是建立在美颜高P、颜值身材、各类CP的基础上来吸收“榜一大哥”打赏，甚至仍然存在低俗擦边、软色情、诱导未成年消费等隐患，等到用户的猎奇心理褪去，热度还能维持多久还未可知。
“之前看团播4个月刷了120万元，每天一早起来就要守着直播间，晚上单播也要等着上票，还要在群里做管理工作，一些小粉丝也会过来打探消息，搞得像花钱上班一样，要是有一段时间没去刷钱，运营和主播都会过来旁敲侧击，后来烦得不行就都删了”，退网的薇薇亲身感触，也反映了一部分“榜一大佬”们的真实心态。
随着团播的不断演化，是让直播成为民众文娱生活的又一新兴支柱，还是像选秀一样走向沉寂，或许很快就会见分晓了。
注：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
